样的重话的,本来还欲与之交好,做个盟友,却不料,此时因玉梭而崩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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祈鸾本就因那日花厅之事对祈男大不高兴,自诩虽则说了些不友好的话,可祈男应该忍让,不该还击。
今儿更是如此。开几句玩笑罢了,小丫头片子生个什么气?有什么资本生气?再说,玉梭不就是个丫鬟?丫鬟做通房难道不是喜事?!
“九妹妹,”祈鸾心里生气,面上却愈发和缓,这也是她一向为人心性,只见她皓齿轻启,笑着柔声道:“又何必说气话?爷们赏人,到底与咱们不同。刚才的情形你也看见,大哥明明是看中玉梭了。其实有什么不好?若舍不得,好好发送她便罢了。其实都在一处,玉梭想你,也不过走几步就回去了。”
这叫什么话?祈男简直气炸了肺!如此说来,玉梭必须要做通房,竟无拒绝的道理了?
“我偏就舍不得她,”祈男沉下脸来,看来不明说不行了:“姐姐若觉得做通房是福气,”说着将玉马从玉梭手中一把夺过,塞进了吹香手里:“叫吹香去好了!”
祈鸾大怒,吹香却情不自禁,握紧了那只宝贝。
说句实话,这院里除了玉梭,想做大爷通房的人,还真不在少数。
祈鸾为人喜怒不定,心计极深,又吝啬小气,吹香是宁可去大爷房里。也不愿意跟也的。
猛地被祈男说中心事,吹香面上虽窘,手却不松。
祈鸾见她如此,又怒又气。有些失了往日镇定的风度,欲抢回玉马,却没成功,一气之下,大力推了吹香一把,后者吃劲不住,扑通一声,向后跌坐在地上。
这时祈琢祈凌祈娟几位都到了,祈缨因月容的事有些迟了,却也于此时急匆匆地赶到。
众人见此情形。不觉大吃一惊,祈琢祈凌祈娟三个便头凑头窃窃私语起来,祈缨便问玳瑁,是怎么回事。
问明之后,祈缨便几步走到祈男身后。与她站在了一起。
因祈男前日竭力相助,可说是于绝望中救了月容一命,且冒着被太太知道的大不韪,如今祈缨对她,只有感激,再无恶意。
“你这丫头要不要脸?还不将那玉佩还给玉梭?!” 祈鸾自觉失了脸面,呵斥着吹香。却全然忘记了,自己上个月还死乞白赖地要过祈男的银香球呢!
吹香于众目睽睽下爬起身来,简直恨不能有个地洞让自己钻进去,却还得忍气吞声地,将那一早就惹出大串祸事的玉马,送到玉梭面前。
“哪!”吹香在心里将玉梭骂了个淋漓。伸手还回东西去,口中喃喃地道:“好像谁稀罕似的!”
玉梭接也不是,不接也不是,涨红了脸说不出一个字来。此事全因她而起,她无所适从。
好在祈男接了过来。又淡淡地道:“一会我还给大哥哥去。”
祈鸾眼波中冷光一闪:“只怕这可依不了妹妹!或者一会还给太太去?”
祈男才不上她的当,只当没听见,正好翠玉出来,看见一院子人,愣住了。
“小姐们都到了?怎么不进去?”
于是众人鱼贯而入,翠玉撑着帘子,只觉得身边郁气重重,阵阵而过。
二太太正手抚发鬓,缓步从里间出来,眼皮也不抬地就坐上了正榻,手扶在小桌上,默然不语。
一时奉上茶来,太太依旧不理,金珠小心翼翼上前来,问道:“可就传饭么?太太?”
二太太不知从何而来的怒气,突然发作出来:“院里那株海棠怎么一夜落了那许多花儿?半边都枯了!”
金珠不敢出声,默默退到了一旁。
小姐们一齐站了起来,垂首不敢多言。
太太这才端起茶碗来呷了一口,却又厌恶地放下:“放得什么茶叶?一点儿喝不出香来!也不够热!金珠你下去,查出来今儿是谁炖的茶,革去她一个月份例!”
金珠二话不说,转身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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太太骂也骂了,罚也罚了,这时方觉得好些了似的,漫不经心地站了起来:“传饭!”
祈男坐在太太右首,祈鸾左首,谁也看不见谁,心里却明明感觉得出来,对方对自己深深的怨气。
太太倒是若无其事,不过也看得出来,她心事重重,饭菜不过填进口中,什么滋味是尝不出来的。
想必为了祈阳,因这家里,除了老爷,没人能让她如此心神不宁。
祈男因此也就没能好好享用这顿早饭,说起来,胖师傅是真用了心的,香翠鹑粒煺嫜螂冢罨ǚ禾吏直胫耍Ы鹚橄惚诱庑┰局辉诠盼牡渲刑值拿朗常耸比聪闫寐睾杖怀鱿衷谧约貉矍啊br />
若不是为了玉梭,祈男必将大快朵颐。
憋了半晌,眼见太太粥碗将空,祈男终于忍不住了,她殷勤地替太太将粥碗送到身后玉梭手里:“太太碗空了,你去再盛一碗来!”
翠玉哟了一声,装得着急道:“这事哪用得着妹妹,我来吧!”
祈男忙回头笑道:“姐姐替太太布菜,叫玉梭去吧!”
玉梭早已麻利地走出门口,寻到厨下去了。
原来太太喝粥喜欢热的,最好烫不可入口,慢慢吹着吃最为享受。因此凡有粥时,太太的必从厨下灶头上保温的锅里现盛出来方可用。
小姐们只从桌上大海碗里现装即可。
玉梭等婆子将碗捧出来,小心翼翼放进个红漆雕花的食盘,再轻手轻脚地捧进屋里,待到太太面前,温度就正合适,略吹几口,也就可用了。
太太满意之极,本来心情不好不想再用,这时反又来了兴致,命翠玉夹些蒸糟鲥鱼来过口,又喝下半碗去。
“可是尽够了,”太太终于放下银箸,接过罗帕来拭了拭口:“再吃下去,不成大家夫人,倒成个挑脚汉了!”
祈鸾随即也放下碗来,如花解语,含笑柔道:“哪有这个不通理的人呢?太太日夜为家事操心,只怕胃纳虚弱,若能多用一口,也是我们大家的福气呢!”
祈男偏过头去,只装作听不见这马屁。
太太微笑点头,拍拍祈鸾的手,众小姐此时也都饭毕,漱过口后,各有身边丫鬟用小茶盘捧上茶来,众人接了,太太复又坐回正榻,待外间桌子收拾完后,太太方正色对众小姐道:
“你们也是知道的,老爷们将要回来了。一向咱家老爷最重闺阁声誉,女儿家若毁了清誉,将来如此……”
巴拉巴拉,好一通教训。众人皆放下茶碗,直身长立听着。
祈男听是听着,却如睁眼睡觉,左耳进右耳出。她还为老太太寿礼悬心,紫藤少女倒是快了,昨晚她熬了二个时辰,总算赶了出来。
观音像画是差不多了,不过金身此项还缺些用料,若叫小厮去买,只怕不中意,费了银子还是小事,呈给老太太的东西,得经地许多双挑剔的眼睛,不用最好的是不行的。
这么想来的话……
祈男正想到这里,突然眼角余光见左右各位慢慢落座,赶紧就摆出雍容合体的态度来,也随之坐了下去。
“除了老太太的事,”太太似漫不经心地开了口:“老爷回来还为一事。你们大哥的亲事就快到日子了,照家里老例,房里还该多几个伺候的。”
此语一出,祈男差点没摔了手里茶碗,玉梭更情不自禁,向后略退了一步。
祈鸾在旁冷笑,将祈男和玉梭二人举动看在眼里,口中半是撒娇半装憨地道:“太太所言所为,既然这是老例,便不可违背了。大嫂子进门,总不能房里少人伺候,叫祁家见了也不好看。只不知,太太可有合适人选了?”
太太轻轻摇头:“家里这许多人,此事又关乎咱家脸面,少不得细细斟酌。一会儿我叫郝婆子来问她。不过既然你们都在这里,”目光从众人身后环顾而过:“你们各人院里是知好坏的,可有些好人儿推荐我知道?”
祈男心里咯噔一声。也不知道刚才院里的话,太太听见了几分?毕竟无意提起这事,还是有意而为?
小姐丫鬟们都是亲眼目睹刚才的事的,因此瞬间十几双眼睛,便齐刷刷地盯住了祈男,更准确地说,是盯住了她身后的玉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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玉梭此时已僵木无语,神惊色骇,张口不能言,额角瑟瑟有冷汗滴下,脸色由红转白,最后定于惨灰。
太太却只看祈鸾,对玉梭视而不见地开了口:“你的事也快了,上回也说陪四个过去,若真是如此,你院里倒有些空处。你先回去自择,明儿将带走的四个呈上来名来我瞧,余者再行斟酌。”
众小姐丫鬟皆面面相觑。如此看起来,太太是没听见刚才院里的那一场风波?
第百三十四章 敲山震虎
玉梭略有人色,只是依旧心跳不止。
祈鸾心里凉了半截,寻思片刻,方起身笑着:“太太的话我不敢不从。不过我院里人手一向有限,如今去了四个,姨娘也要人伺候……”
太太不耐烦地打断她:“那都是小事,除你带走的四个,余者俱呈上来!”
祈鸾涨红了脸,生生将后半截话咽回肚里。
金珠不知何处从外头进来,太太看见她,本来有些和缓的脸色,复又阴沉了下来:“你去传了话没有?”
金珠陪笑上前回道:“回太太的话,已经说过了,原是新来的一个婆子,没看住火头,我告诉郝妈妈了,依太太的话,革她月例,以示惩戒。”
太太脸上依旧阴得出水:“一个新来怎么就派了她炖茶?厨房里现如今是谁管事?我们自己娘们也就罢了,若今儿来了客,也炖这样的茶上来?”
金珠一个字不敢吐。
太太大厨房里的管事正是她亲娘,罗婆子。
人人都知道,金珠是园子里二房大管家,伦华的娘家亲戚,她娘便趁了这裙带关系,管下了大厨房。
太太一向对金珠青眼有加油的,今儿却不知怎么的,明知如此,还当了众人的面,有意让她难堪。
“母亲,”祈鸾见金珠尴尬,忙笑着道:“这事也难怪管事的,新来的总要派个事儿,上不得灶只有看火,并不知道是给太太的茶,一时走了眼也是有的。太太一向宽厚仁德,何必跟一个新来的婆子生这么大气?陈太医前儿才说,要母亲定心养气,以妨郁劳内伤。母亲如今革去那人一个月份例,再罚她扫园子去,再不得入大厨房一步,可好?”
意思罗婆子的罪。就免了吧。
二太太冷笑一声,本来面对金珠的脸,这时便转向祈鸾:“我竟不知,”说出话来。阴气嗖嗖的:“原来你跟我大厨房里人这样熟悉要好。你怎么知道,那人上不得灶只有看火?陈太医来只在我房里,他的话,你又是从何而知?”
一见太太又发火了,祈鸾忙站起身来,垂首不语了,手里一直摇个不住的团扇也再支持不住,一并垂了下去。
看起来,太太今儿心情极为不佳,祈男心想。大哥哥一定不止求了通房丫鬟一件事。
再想起玳瑁所说,可能还为捐官一事,祈男的心便开始慢慢向下沉去。
捐官要花钱,这是常识。
如今苏家近况不佳,宫里没有支持。必至苏家实力锐减,老爷于京中打点,处处要钱,内务府的织造生意不好做,那些个太监内官们,开口就是银子,没有钱可谓寸步难行。
且祈男一向听闻。老爷一向对自己这个长子,颇为看不上眼。嫌其不上进,科举中出不得头,仕途上只有靠祖荫。若在以前也罢了,实指望宛贵妃于皇帝面前提携,三五品小官自是手到擒来。不在话下。
可惜宛妃说倒就倒,树荫没了,只好光头顶晒。
要再出钱给这个不太成器的儿子捐官,恐怕二老爷不会同意。
太太极疼这个长子,若在从前。老爷不肯在儿子身上花钱,她自己私房里出,也一样能办。
可现在绣庄生意一塌糊涂,太太的私房钱全套进去了,哪来的现银子给儿子捐官?
虽守着诺大家业,可桩桩件件都是登记在簿子上的,上有老太太,虽不管事,到底是尊正佛,旁有大太太,虽貌似不理这边,可也是心计深厚,不可测探之人。祈男知道,太太更知道,这些东西,自己是动不得的。
再说了,苏家若到了进当铺换银子的地步,正在这风头浪尖上,传出去,老爷听见了,怕不愈要动气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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太太心里明镜似的一本账,因此才会这般烦恼吧?
众小姐们又一起陪着祈鸾站了起来,并不敢还太太一言。
太太冷眼看着四座,突的意兴阑珊起来:“人都说家大业大的,守着忒大园子,不知如何高乐呢!其实大有何优?儿女众多更无一用!”
小姐们愈发将头低了,聪明些如祈男的,知道这气从大哥那里来,愚钝如祈琢祈波的,只当太太真为罗婆子生气,心里就将那不知死活的婆子骂了千遍。
静候片刻,屋里虽小姐丫鬟们近十几人,可到底无一人敢开口,太太愈发心灰意冷,眼角瞥见金珠,忍不住怒喝道:“你还在这里?还不出去叫了罗婆子进来!”
金珠面如死灰,知道亲娘今儿这顿板子必是灭不得了。
其实不怪别人,只怪她金珠自己。
她一向心高气傲,一心只想向上爬,才大爷来说要人,她早就在大爷身上留心,听见这话岂有个不乐的?
当下就趁着大爷出来喝茶,自己替太太理妆时,撒娇装憨地将意思表示了出来,也是金珠太过自信 ,平日里太太宠她,便自以为是起来。
因太太常说丫鬟到了十六七岁便要预备配人,若不然,就要放出去,以免有违天和。金珠算算自己也近十七了,此时赏给大爷,正是当时。太太又信得过自己,就给了大爷,也放心伺候不是?
岂料她千算万算,算错一着。太太既是管家人,也是个母亲,尤其对苏祈阳这块心头肉来说。
放在大爷身边的,必得是性情纯良,脾气和顺举止沉重知大礼的才好。虽说贤妻美妾,可太太知道自己儿子心性,哪肯让美色淘空他的身子?
金珠不是不好,错只错在,她太上赶着了。
若不是她太过心急自己提出来,忍些日子,从旁侧击,又有许多人帮着说些提点的话,这事也许就真能成。
可她一听大爷要人,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自己跳了出来,且不说让与她主仆多年的太太心寒,只这急性,就叫太太看不过眼。
小娼妇!若叫你去了阳儿房里,还不知闹出什么祸来!
太太狠狠在心里恶骂多句。今儿罗婆子的罪,便全由她这个好女儿,金珠而起了。
金珠十分明白,刚才太太断然拒绝自己时,那叫她冷彻骨髓的目光,已十分明显地告之,自己今后,再不会有好日子过了。
金珠包着一汪泪水,正要迈门出去,不料太太又从后头叫住她:“翠玉你去叫!金珠你留下!不许跟那婆子多嘴多舌的,叫她即刻就来!”
罗婆子不知何事,正领着众人洗碗收碟子呢,被叫后忙不迭就进来了,手上水还没擦干,向下直滴着水,罗婆子忙在腰间围裙上蹭,可到底还是有几滴落在了太太华丽奢靡的大红绣毯上。
太太厌恶之极地看着罗婆子,伸手指于众人道:“你们看她,还一付漫不经心的架势呢!这也是个管事的?难不得下头人能炖出那样的茶来!”
说着便叫玳瑁:“取户律簿子来!”
一听这话,罗婆子的心凉了个透底,她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要挨板子,眼光便哀求地看向自己女儿:“珠儿,替我太太面前说几句好话呀!”
金珠此刻身上早是叫冷汗濡湿了,只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烧了起来,可脖子后头,却只是阵阵寒意。
不出所料,罗婆子被太太随便捏了个罪名,重重打了五十下,且抬出去,永不许再回苏家园子。
听着至亲的皮肉从木板下撕裂,滴血的声音,望着娘亲被人架起昏沉沉驱赶的模样,煎熬绵长的痛苦,让金珠终于熬不下去,扑通一声,她软摊在地上,昏了过去。
太太看也不看她一眼:“来人!一并抬出去!”
没说留下还是赶出去,可话里意思,是傻子也听得出来的。
小姐们出来后,皆是一头的冷汗,想不到,真想不到。
“小姐你说,”玉梭悄悄跟在祈男身后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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