”
梅迎春脸色阴沉地停了下来,给自己满斟一杯酒,仰脖就干,半晌才道:“我见有人落河,也未曾多想,便投入那冰窟窿救人。可恨那冰窟窿周围的冰面实在太脆,我试了几次都没法把老妇人送上冰面,连我自己也再无法爬上去。那情形李兄你也很清楚,我就不用细说了。说实话,今天若不是二位搭救,我梅迎春之命休矣。你们汉人有话,大恩不言谢,梅某此刻也不多说什么。今生今世,必有机会让二位知道梅某的为人!”说完,他默默饮干杯中之酒,眼中乍现锐利而深沉的光华。
集贤殿前的广场四周,为了给参加夜宴的诸位大人们取暖,特别树立起了几十根高达丈余的方形铜柱,柱内熊熊燃烧的烈焰,源源不断地给整个广场送来暖意,火势是这样地猛烈,靠近铜柱的地方竟让人产生温暖如春的错觉。今天是节日,为了助兴,每根铜柱旁还多站立四名身披重甲、英姿勃发的千牛卫将领。这些被精心挑选出来的俊朗年轻人,负责每隔一段时间,就用鼓风的皮囊向铜柱内送入强烈的新风,火柱在风力的催动下,一齐向黑色的夜空喷出滚滚热浪,并伴着震耳欲聋的轰响,犹如隆隆的炮声,又像阵阵雷鸣,这是大唐的声势,也是大周的气韵,何其热烈,何其豪迈,又何其雄壮!
“恩师!”一声呼唤把正凝神观赏火柱的狄仁杰惊醒,他回头望去,曾泰身披三品重臣的紫色袍服,容光焕发地站在面前。狄仁杰满意地上下打量着自己的这个学生,不错,很不错,能够亦步亦趋地跟随自己的安排,也能够衷心耿耿地执行自己的指令,曾泰会有今天完全是在意料之中。不出差错的话,他还将是自己为李唐将来所铺设的棋局中一枚相当有力的棋子。景辉这孩子就是喜欢自作聪明,一味地鄙夷做棋子的命运。看看,曾泰就是一枚做得十分成功的棋子,而且还会继续成功下去,和他相比,那两个远在天涯的傻小子,实在是幼稚得令人心痛。
狄仁杰微笑道:“曾泰啊,你怎么找出来了?”曾泰跨前一步,恭敬地道:“方才在殿内未寻到恩师,问了沈将军,他说您身体不爽,出来散步了。学生牵挂的很,也就无心喝酒了,赶紧出来看看。恩师,您没事吧?”
“没事,没事。我很好,很好啊。”狄仁杰再次打量了一遍曾泰,继续笑道:“曾泰啊,你外放多年,这会再次入朝为官,感觉还习惯吗?今天的守岁宴是极好的机会,可与其他的朝廷官员相互熟识熟识,你就别一味顾着老夫了。你我师生多年,虚礼可免。”